雪地里送菜的通化志愿者：防护服破了贴透明胶 每天工作逾十小时
“该单元有密切接触者。”
灰蓝色的单元门上，这则告示格外夺目。
23岁的杜思成第一次看见这张告示。他下意识地检查了一遍全身装备：口罩没破、手套没坏、护目镜没受损，来不及再想，他拎着4袋蔬菜包往里跑。
吉林省通化市疫情发生后，物资配送问题备受关注。吉林省政府新闻办1月26日召开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时表示，通化市东昌区在本地招募青年防疫志愿者2342名。
曾经支教西藏的杜思成即是其一。从早上8点半至晚上8点左右，他和志愿者们每天工作逾十小时，将蔬菜包等物资送到居民手中。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，他已三天未换防护服，“防护服不是特别够，破了就拿透明胶粘一下，主要想留给一线医护。”
↑等待派发蔬菜包的志愿者图据受访者
虽然如此，杜思成没想过退出，他准备一直做下去，直到疫情结束。
从害怕到感激被尊重和理解
1月25日下着大雪，拎着蔬菜包的杜思成来到东昌区江南社区某小区。单元门上的A4纸提示，该楼栋里有密切接触者。杜思成迅速检查了自身装备，“这种高强度的劳动，口罩、手套都特别容易破。我确认自己没问题之后再上去，但那过程也很快。说实话，当时真没有担心。担心、犹豫，很耽误工作效率。”
大白菜、土豆、圆葱、蒜苗、茄子、西红柿、挂面、方便面……“每袋蔬菜包大概有两三个足球大小，这些蔬菜都很新鲜。”杜思成回忆。
进了楼道，护目镜立刻模糊起来，目力所及，只有眼前几米的距离，“眼镜会瞬间‘上雾’。就像吃火锅时，蒸汽‘呼’一下到眼镜上的感觉。‘雾’化成水，往下流。”
↑24日晚，通化市发布公告，即日起对居民基本生活物资按照每次每户5天需求量供应“蔬菜包”，半价配送到户图据新华社
四周俱寂。只有自己沉重的一呼一吸，分外清楚，“我们戴着鸭嘴式的N95口罩，不好呼吸，就在口罩里张大了嘴呼吸。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。”杜思成说，“但当时那种想赶快把东西送到居民手里的急迫心情，把累不累、怕不怕这些感受都压下来了。”
到了门口，杜思成敲门道，“我是给您家送菜的。”门开了。门缝里探出一对双胞胎女孩，四岁左右，粉睡衣、羊角辫儿。但看到全副武装的杜思成，眼神惶惑，小脸上没有笑容。
↑志愿者领取蔬菜包图据受访者
“全副武装到人家家里，其实别人看到我们这种穿‘大白’（防护服）的，挺害怕的。”杜思成坦言，“如果看到穿防护服的志愿者到我们小区，我都会有一点担心，怕有新增的确诊病例。”
杜思成微微俯身道，“我是给您家送菜的志愿者。这个给您放这儿，我就不和您接触了。”
这时，屋内传来一个青年女性的声音，“这是给咱们家送蔬菜的志愿者，快跟叔叔说‘谢谢’。”
“谢谢叔叔。”女孩们说。
↑通化市民25日收到的“五日蔬菜包”图据央视
“当时（女孩）那个眼神其实挺复杂的……小朋友可能第一次见到这种志愿者，又看不清别人的脸，她们可能以为是医护人员吧，可能是害怕的。”杜思成说，他理解这种害怕，“当我说了我是志愿者，尤其她们妈妈听到了，说这是送菜的志愿者，让小朋友说‘谢谢’。那个场景，在现场看到，有点触动。一方面是孩子妈妈对志愿者的感谢；另一方面，她还要教会孩子学会尊重和理解。”
三天一套防护服手套破了才换
飞雪锁路。为了尽快把居民们网购的果蔬肉蛋和生活用品送到他们家中，驾驶员提高了车速。驶过一个斜坡时，车底忽然打滑。
车上，杜思成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扶手。
大家都沉默着，什么也没说。
↑由于配送平台“爆单”，有志愿者通宵达旦配送图据新华社
“通化是个山城，很多小区都有坡。而且下着雪，又滑，我们急着往外送，车开得有点快，其实是有点担心的。”杜思成称。
从超市到小区，这段路不算长，平时驱车15分钟左右就到了。然而，鹅毛大雪里，处处难行。40分钟后，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。
下了车，道上蓄了厚雪。“挨家挨户都封闭，扫雪的人比较少，每一步走得都有些艰难。”
来到一栋小区，电梯已经封闭。“电梯旁，是安全逃生出口。我们从那个口上去，爬上九楼，当时就真的累得不行。”
一位身着睡衣的中年男士目睹了这个场景。“他就连续半鞠躬地，一直说，您辛苦了，谢谢！很谦逊。他一直看着我的背影，直到看不见我的时候才停止。”
↑曾支教西藏的杜思成（白衣者）
一天下来，“浑身是汗，头发打绺。前几天还洗洗澡，这几天只洗脸洗头，因为太累了，回家就躺着，动不了。”让杜思成印象深刻的是，“在室内干活的时候，手上会出汗，往外一走，特别冷，手套里汗的蒸汽可能瞬间就冻上，手冰凉冰凉的，像浸在冰水里。”虽然如此，志愿者们并没更换手套，直到破裂才更换。
然而，如果防护服破了，则无法马上更换。“我们团队有很多人（的防护服）破了。比如爬楼时，经常容易被刮坏，就拿透明胶粘贴。”杜思成说，“我平均三天一套吧。第一套，因为爬楼时动作比较大，就扯坏了。破了倒没有担心，拿胶带简单粘了一下。后来实在不行，有人劝我换了。第二次换的，我就比较珍惜的，一直没破。我们想，物资配送没有特别危险，这些主要留给一线医护。”
杜思成表示，他想做到最后。“我还挺喜欢这种公益活动的。尤其是自己的家乡碰到这种事情。那我肯定义无反顾站出来，没有考虑过什么别的东西。”
红星新闻记者彭莉
编辑张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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